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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机准点起飞，在空中盘旋了半圈，然后调头一路飞向东南。

三个多小时后，海出现在舷窗下方，辽阔海面上泛起的浪花像洗车时前挡风玻璃上的泡沫；大小船只拖着航行的痕迹，仿佛在镜面上缓缓爬行的鼻涕虫，目力可及的远方，天海呈V字型折叠。

第一天

飞机早到了四十分钟，到澳门机场的时候，天色刚刚开始转暗。

通关出来，通道尽头立着个卖电话卡的柜台，一个眉毛纹得又黑又粗的姐姐，拉住我推销手机卡，无限上网流量五十元人民币/天。

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，又挣脱了一下，还是没挣脱开。

我在澳门不停留，明天一早就走，我说，晚上哪儿也不去，上网用酒店的Wi-Fi就好了。

酒店的Wi-Fi很差滴，怎么好用的喇？粗眉毛姐姐说。

手机响了，粗眉毛姐姐凑过来和我一起看，中国移动发来短信：中国澳门上网30元包天无限流量，无需申请即可享受……

松开手，把电话卡丢回柜台，粗眉毛姐姐给了我一个鄙夷的眼神。

到酒店放下包，手机App锻炼二十分钟，肚子饿了。

酒店在银河大赌场旁边，有很多通道相连，楼下有各种餐厅，赌客们饿了累了可以很快回酒店吃饭、休息。酒吧也不少，也可以随时去借酒浇愁或是撒钱庆祝。

因为对赌博从来不感兴趣，于是坐下来上网。查了查，附近有家人气很高的鱼蛋铺，还有家评价不错的牛杂店。

小时候香港电影看多了，对这些耳熟能详、贴地气的小吃特别向往，总觉得这些东西才是真实的人间烟火。香港一直没机会去，澳门这也是头一回来，想起《濠江风云》，鱼蛋、牛杂，无论如何想尝试一下。

鱼蛋和牛杂在官也街，离酒店不远，一公里左右。

顶风冒雨到了之后，发现鱼蛋铺门口贴着内部装修暂停营业的告示，牛杂店怎么也找不到，这时候导航软件开始抽疯，显示牛杂店在更远一点的地方，又腿儿了两公里多，一直找到晚上九点，问了几个良好市民，还是没有找到哪怕一家卖鱼蛋或者牛杂的店。

正失望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，路边某记茶餐厅门口宣传海报上印着虾子云吞捞面。

虾子云吞捞面，响当当的名字，几个著名美食家都赞美过，从来没吃过，心向往之，没想到竟然这么难吃，面松散柴火一塌糊涂，虾子单尝了尝，索然无味，汤是冲兑的，云吞里包了颗冰冻虾仁儿，没吃完，买单走人。

原路折返到官也街，赫然发现牛杂店就在之前途经的路边，兴冲冲跑去说我要一个这个，还要一个那个，长相一看就是华人和葡人后代的伙计一边收盘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SorrySir，我门结里打烊叻。

第二天

早上起来和同行的友人会合，一起去楼下的翠华茶餐厅吃饭，朋友夫妻俩点了海南鸡饭，我点了咖喱牛肉饭，上来后发现是很大的一份，鸡脑袋大小的牛肉有七八块儿，并且味道相当的好，我一体重斤的北方油腻壮汉竟然没有吃完，可见澳门同胞虽然普遍身材矮小，形容枯槁，饭量还是相当可以的。

翠华茶餐厅，这真是个好名字，翠华，翠绿的中华。

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帕劳，西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国，落地签，跟北京有一小时时差，需要先到香港、澳门或首尔转机。

帕劳以前的名字特别美，叫帛琉，字面意思是如绸缎般的玻璃。二战时期被日本占领，战后一直被美国托管，94年才独立建国。

飞机飞了三个多个小时，电子书忘记充电，看了会儿自动关机了，听着音乐一路昏昏沉沉。

飞机落地已是当地时间晚上六点多。很遗憾坐在靠近通道的位置，没能从空中俯瞰这个小小岛国的全景。

一出机舱，西太平洋的风扑面而来，马上感觉自己好像进到了熟悉的电影画面里，《圣诞快乐，劳伦斯先生》什么的，感觉随时会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几个端着三八大盖、带着屁帘儿帽子，唔哩哇啦乱叫的鬼子兵，或者颜值巅峰时期的DavieBowie和坂本龙一。

年一月我在柏林参加一个默片配乐的演出，彼时Bowie刚刚推出新专辑，柏林街头很多地方都挂着他即将展开巡演的海报。死讯传来，却没人把海报立即撤下，雪夜昏黄的路灯下，看着那些巨幅海报上黑底白字的五角星，感觉倒像是场对Bowie的集体怀念。

那年晚些时候，坂本龙一也查出来癌症。坂本龙一和Bowie是多年的老友，也是我与几个友人青年时代的偶像，希望教授能再健康地多活些年，万一哪天走的时候，也不要经受太多痛楚罢。

落地时阳光还很充足，排队办完入境手续，半个多小时的时间，出机场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
坐上旅行社的车，给在帕劳经营水下拍摄工作室的朋友小黑发